欢娱散春愁

士为知己者死。

[谭赵/凌李]夜未央(凌李场合一)

赤野:

×魔幻心理学,千万别和我讨论较真。


夜未央的凌李番外,发生在34和35章之间。谭赵沟通完毕,李熏然换房间之后发生的事。




三十四点五、秘密(凌李) 


 


“嘘……”赵启平轻轻地将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眼珠滴溜溜的。“熏然好像在外面。” 


 


谭宗明搂住他的细腰。“怎么,怕他看穿我们的秘密?” 


 


他们躺在床上,靠得很近,面对面时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这样的距离让他们都格外安心。赵启平故意压低声音说:“熏然很聪明的,也许很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小心翼翼的。” 


 


赵启平斜乜着他:“让你收敛点儿。教坏小朋友。” 


 


“小朋友?”谭宗明不信,“那可是刑警,什么没见过。我们仨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他见多识广。”他顿了一下,转而补充说,“不过他那个性格,处男还是有可能的。” 


 


赵启平噗嗤一声,挑着个高音,乐得高兴。“你瞧人还真有一套。不过你今天故意拿熏然气我,我还没找你算账。” 


 


这是恶人先告状啊。谭宗明磨着后牙槽,伸手掐他的脸。“谁先钓鱼的?” 


 


“给我来这出是吧。”赵启平也不好惹。他同样掐住谭宗明。“那好啊,反正我也提分手了,咱俩现在就是炮友。” 


 


两个人四只手,直把对方的脸扯成了六边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面部皮肤一动,拉着头上的撞伤,疼得谭宗明呲牙咧嘴。饶是如此,他也要硬气地说:“什么时候提的?手机掉了。没看见。” 


 


赵启平搓面团一样搓他:“你就编吧。掉哪儿了?” 


 


“海里。” 


 


“滚!” 


 


谭宗明用力掰开他的双手,一脸桀骜地挑着眉毛。“赵医生,你也不瞧瞧对方是条什么鱼就贸然下杆。敢情上来条鳄鱼把你连人带杆都拆吞入腹,让你叫都没处叫。” 


 


细瘦的手腕被牢牢地箍在对方掌心,赵启平荡漾着水光潋滟的眸子,不忘挑衅:“确定是鳄鱼,不是鳄鱼牌皮鞋?”他的声音突然跳跃起来,一个字一个地咬着。“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 


 


“好哇,反了你了!”谭宗明动作矫健地猛扑上去,一个扬手,松软的棉被覆盖住了满床红浪。 


 


“我想好了!”李熏然作势去掏身上的警官证,发现小黑本和外衣都放在了赵启平那屋。干爽爽的卷毛又趴下来,他郁闷地坐在原来是谭宗明的,现在估计要变成他的床上,毫无气势地说:“我要以影响市容市貌为由逮捕谭宗明和赵启平。” 


 


凌远靠在自己的床上,正用遥控器换台。闻言,一脸好笑地瞧着他。房间里开着暖气,青年只穿着短袖T恤和棉质睡裤,露出肌肉紧实的双臂。李熏然很瘦,瘦成了一块三合板,可是那双臂膀却强健而有力,极富安全感。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格外健康的光泽,左臂上有一道寸许来长的伤疤,不仅没有破坏美感,反而从那道口子里喷薄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凌远有些感慨。当年那个大张着嘴巴,哭到惊天动地的小屁孩儿,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等一下!看看这个!”李熏然突然叫了一声。凌远下意识按了next,随即又忙按了previous。电视准确地停在探索频道上,播放的正是刑事档案揭秘。 


 


解说的声音有种故弄玄虚的深沉,现场照片经过后期处理不再那么触目惊心,FBI的专家们表情严肃地回忆着不太愉快的过往。人性的贪婪与残暴被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只要是刑事案件,无论是否已经解决,都始终带着冰冷与灰败。 


 


眼前这个爱笑的青年,就身处在这样的世界里。 


 


思及此,凌远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认同感。枪与手术刀,他们都选择了守护而不是掠夺。 


 


进入状态的李熏然大概也不会去想着逮捕谭赵了。凌远看着他乱糟糟的后脑勺,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里的一串串英文。即使不看字幕,他也知道在讲什么。他再度想起今天下午见到李熏然时回忆起的往事。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 


 


小时候评价一个孩子是不是神童总是单纯的看成绩还有记忆力。长大后也许就会发现,一个人到底神不神,可能真的和成绩还有记忆力没什么直接关系。比方说谭宗明。 


 


凌远和谭宗明不一样。他从小是神童,长大也很神。成绩好,过目不忘,跳级跳得噼里啪啦的。12岁的时候,他坐在初二一班的第一排,同级的哥哥姐姐们没几个能学得过他。所以,他的一生大概都是个传奇。 


 


李熏然那时候四岁,啥也不懂,只对可爱的小姐姐有着迷之好感。李局长出任务的时候,李妈妈有时候就会带着李熏然来赵家做客。一方面算是和好友排遣寂寞,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李熏然沾一沾赵家的书香气。赵启平和苏纯才刚上小学,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家住楼上楼下,学校又一个班,整天混在一起。苏纯崇拜凌远,凌家二哥不离口,李熏然则跟着这位聪明漂亮的小姐姐到处跑。苏纯被跟烦了就和他吵架,俩人吵急了就动手。一动手就上武器,苏纯提着止血钳就把李熏然夹地哇哇哭。李熏然哭,她也吓得哭。两个人就一个赛着一个的飙嗓门。 


 


这时候赵启平在干嘛呢?当然是吃瓜群众看好戏啊! 


 


于是有一天凌远放学就碰上了这样的大场面。李熏然满脸的眼泪,小黑手一抹全是花花。左胳膊一个紫黑紫黑的血疙瘩看着都疼。这孩子也真是疼惨了,嘴巴张了那老大,眼瞅着能看到嗓子眼里的小舌头。苏纯也没闲着,她伤了人,闯了祸,吓得够呛,缩在墙角只是哭。就赵启平这个小混蛋高高地坐在单杠上光顾着吃花生。 


 


凌远从小老成,这时候很有哥哥的样子。他狠狠批评了赵启平,又连批评带安慰处理了苏纯,最后领着哭出小舌头的李熏然回了自己家。毕竟是一院大院的孩子,似乎从小就有救死扶伤的天赋。凌远给这小孩儿上了药,又随手拿了个佛手哄得他不再哭了才把几个熊孩子送走转身回屋写作业。 


 


偶然的起因,平凡的发展,匆忙的结尾,实在是小而普通的一件事,甚至所有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当吹掉封面的灰尘,打开陈旧的扉页,那怀念的油墨香,竟带着股古籍才有的甘甜。 


 


也许是他看人的目光有问题,或者是刑警敏锐的直觉,就在凌远陷入回忆的时候李熏然突然回头。视线相撞,两个人都一愣。“有事?” 


 


人生最尴尬莫过于偷窥被抓包。凌远装作很淡定地笑了笑。电视在放审讯犯人的片段。他灵机一动说:“李警官,你们审犯人也是这样么?他们说谎怎么办?”他想自己总不能说李警官我想起了你那个挺可爱的小舌头。 


 


说到专业知识,李熏然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他两条长腿一盘,往床上一坐,拉开场子就讲起来了。他讲他们局的老刑警,讲薄靳言的神叨叨,讲他们试用过的测谎仪,讲表情学,讲行为学。 


 


凌远一直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尤其这些知识和他的专业不完全相关,又不完全不相关。他大概也没料到不过是随口一扯的话题,竟然让他们走出去很远。凌远时而会给出一些医学上的见解让李熏然豁然开朗,而李熏然的专业又让凌远刮目相看。他们越聊越开心,最后,凌远有了一个好提议。 


 


“李警官,我们玩个游戏吧。”他说着,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我从这副牌里抽一张,你来猜怎么样?” 


 


有意思!李熏然在心里兴奋地抱拳。所谓审讯,其实就是警察与罪犯的心理攻防战。一个挖掘信息,一个隐藏信息。这其中的学问实在是一本艰深厚重的大部头。李熏然向来是个勇于直面挑战的人,尤其面对凌远这个若是犯罪也一定是棘手的高智商罪犯。要赢,一定要赢! 


 


他们两个很认真。虽然都穿着睡衣,手边也没有那盏冰凉刺眼的台灯,但面对而坐时竟真有一种坐在审讯室里的紧张感。他们下意识搓搓手,身体端得笔直。李熏然洗牌,然后凌远小心地从中间抽了一张。他只扫了一眼就放在了身后。 


 


李熏然咳嗽了一下正正色。你别说,这小李警官平日在他们这些兄长面前似乎脾气挺软,一旦架子端上就有种莫大的压迫感。他沉着声音,仿佛肩章在身,带着股居高临下。“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对于我所有的问题,请全部回答是。” 


 


凌远心道,这是在测试他的基线。于是他很镇定地点点头。 


 


“你的名字是凌远。” 


 


“是。” 


 


“你是第一医院的院长。” 


 


“是。” 


 


“你是骨科医生。” 


 


“……是” 


 


“你是A大的教授。” 


 


“是。” 


 


“现在是二十世纪。” 


 


“是。” 


 


李熏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有真有假。他一双眼睛仿佛扫描仪,锐利地扫视着凌远的眉毛,眼睛,脸颊,脖子,肩膀,手。他要记住这些微小的反应,要在脑子里绘出一条线来。凌远全程都很从容,甚至看不出什么情绪。果然很棘手。李熏然想。不过若是很容易就被吓唬住,那就没意思了。他觉得自己的好胜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你曾经在德国留学。” 


 


“是。” 


 


“提出相对论的是爱因斯坦。” 


 


“是。” 


 


“你未成年时进过警察局。” 


 


“……是。” 


 


李熏然点点头。“好了。” 


 


凌远长长地舒一口气。他目光深沉地随意活动着手臂,感觉肌肉已经僵硬。李熏然和他眼神一对,心中一惊,他在观察我。 


 


稳住情绪。李熏然暗示自己。他握了握拳,感觉手心有些出汗。游戏进行一半,眼前这个高智商犯罪者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他双眼直视凌远。“我们开始吧。从现在起,我问你的任何问题,你都回答不是。” 


 


凌远点点头。 


 


“你的数字是1到6之间?” 


 


“不是。” 


 


“你的数字是7到K之间?” 


 


“不是。” 


 


类似的问题不断被抛出,凌远按照李熏然要求只回答不是。他们就这样对面而坐,一问一答持续了很长时间。李熏然下意识又开始咬拇指,一双眼睛不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变化和反应。 


 


这是真的?这是假的?脑海里那道线正在剧烈的抖动,就像一根崩到极限的琴弦。凌远真的厉害,虽然不想承认,但李熏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迷失了。 


 


不对,不是这条路。不对,那条路也不是。左边?右边?向前?向后?啊,他移开了目光。看,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咦,他的手指动了动。 


 


无数条线索在刹那间蜂拥而来,李熏然的一双眼睛几乎疲惫到流泪。凌远的眼睛,鼻子,眉毛,每一个表情都如此清晰深刻地印在脑海里。甚至他不禁自嘲地想如果给这张脸糊上十层马赛克,他都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你的数字是6吗?” 


 


“不是。” 


 


最后一个问题,道路的尽头是一片冰冷的墙壁。脑海中的那条线,铮地一声,弦断琴碎。李熏然下意识握紧双拳,他挫败极了。但是游戏还没有结束。 


 


“6。”他给出一个答案。 


 


“确定?”凌远反问。 


 


李熏然点点头。就这样吧,看运气是不是站在他这边。他的心跳很快,而时间却好像变慢了。 


 


凌远伸手拿过身后的牌,一翻。 


 


5。 


 


李熏然大字型跌倒在床上。可恶啊,他猛地捶了一下,不甘心。 


 


凌远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看他像枝害羞草没精打采的耷拉着。 


 


“小李警官。”凌远开口,“对不起啊。其实,我要和你道歉的。” 


 


听到他的话,李熏然从雪白的被褥间转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奇怪地望着他。 


 


凌远充满歉意地说:“其实,在回答过你的基线问题之后,我抽了什么我自己都忘了。” 


 


“什么?!”李熏然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这只炸毛的兔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咬人了。“你,你,你……”他指着凌远,气得耳朵都红了。“你太坏了!太狡诈了!” 


 


他不会把我的膀子拆了吧,凌远充满危机感地想。瞧着李熏然火冒三丈地一蹦三尺,他压抑着情绪淡定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忘记么?” 


 


李熏然一愣,就听凌远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未成年的时候进过警察局?” 


 


天降一道炸雷,劈出了李熏然的骨骼。他僵硬了很久,然后默默蹲下身,突然他扯过棉被打个滚把自己裹起来了。完了,他想。 


 


凌远还在说,可是神色却换上了一种极为腹黑的笑。“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讲过。那次我是作为证人,因为保护未成年所以名字也没有公开过。知道的除了我自己,还有当时的负责警官,剩下的应该就是警局档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做基线测试的时候,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李警官,你调查过我吗?我记得,你下午时候还说,一个好警察不能滥用私权的。” 


 


李熏然抱着头缩在被子里。怎么办!李熏然,你的职业生涯遇到了最大危机!道歉吧,好好道歉,九十度鞠躬不够,那就一百二十度,或者一百八十度。道歉要是不行呢?那就只能卖萌了。他像一只鸵鸟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然后他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从厚厚的棉被里转过来,低声说:“对不起。” 


 


他是个好青年,知错能改。于是他悉悉索索地从床上爬起来,极为正式地向凌远赔礼道歉。一鞠躬。“对不起!” 


 


凌远老神在在地往床上一靠,哪里还有刚刚被审问的样子。这才是人生中的boss该有的模样。“李警官,我帮你保密,你也帮我保密。就让这件事成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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